晨雾还没散时,祁连山的雪就醒了。不是江南雪的绵柔,是带着西北凛冽的清劲,从山巅往下漫,把黛色的山脊染成素白,像天地间铺开的一幅淡墨长卷,留白处全是雪的诗意。

这山是常年裹雪的,到了冬天,雪线便悄悄往上走,把原本露着的赭色岩坡也盖了去。站在山脚下望,雪从峰顶一直铺到半山间,与云絮缠在一起,分不清哪是雪、哪是云,只觉得整片天空都低了,连风掠过耳际,都带着雪的清冽。山脚下的原野早没了夏日的绿,枯黄的草甸上覆着薄雪,像给大地盖了层半透明的纱,风一吹,雪粒簌簌滚,露出零星的黄,倒成了白纸上最灵动的笔触。
散落的村庄就嵌在雪与原野之间,土黄色的屋顶积着雪,烟囱里飘出的青烟慢悠悠往上,刚触到山腰的雪雾就散了,像给这寂静的雪景添了丝活气。偶尔有牧民的牦牛从雪地里走过,黑色的身影在白茫茫中格外醒目,蹄子踩过积雪的“咯吱”声,在空旷的山野里传得很远,却更衬得这祁连的雪,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待到日头升高些,雪会泛出淡淡的光,山巅的雪像镀了层银,顺着山脊的起伏流泻下来,连远处的冰川都闪着冷冽的亮。这时才懂,祁连山的雪从不是单调的白——它与黛山叠出层次,与村庄缀出暖意,与原野融出诗意,把西北的冬日,酿成了一坛醉人的酒,让人望着这漫山风雪,便忘了尘世的喧嚣,只愿把自己也融进这绝美风景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