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的市场，让我想起一个词儿，“叙事依赖症”。什么意思？就是大家越来越不关心一家公司到底赚了多少钱，干了多少实事儿，而是更关心它能不能讲出一个让人热血沸腾、忍不住掏钱的故事。你看这几天，美股那边稍微一涨，尤其是苹果公司股价Duang一下创了历史新高，整个市场的气氛瞬间就变了。从悲观的“在ICU里躺平”秒切换到“马上出院进KTV”，中间甚至不需要去趟卫生间。

乌泱泱的讨论立刻就来了，各种分析师和“股神”们席地而坐，开始复盘。逻辑链条清晰得像一道小学数学题：因为苹果涨了，所以全球科技股的“疫苗”来了；因为苹果是硬通货，所以持有苹果供应链股票的兄弟们，明天就能“吃大肉”了。这套逻辑，简单、直接、粗暴，充满了工业化的美感，就像一份预制菜，三分钟加热，立马就能端上桌，至于营养和后味，谁在乎呢？大家需要的，就是一个立刻能说服自己冲进去的理由。这种集体性的、无意识的逻辑简化，本身就是一种典型的“草台班子”现象。看似是理性的投资决策，本质上跟一群人在庙里求签，看到上上签就觉得今年能发财，没什么区别。

我们总嘲笑历史，说前人愚昧，但太阳底下，真没什么新鲜事。人类在金融市场上的行为模式，几百年来就没怎么变过。今天我们对苹果、对AI的狂热，让我想起了18世纪初的法国。当时有个苏格兰人叫约翰·劳，是个天才也是个赌徒，他在法国搞了个密西西比公司。他讲了一个什么故事呢？他说，法国在北美的殖民地路易斯安那，遍地是黄金、宝石，土著居民都排着队等着拿珠宝来换我们法国的廉价小商品。这个故事太拉风了，太有想象力了。

结果呢？整个巴黎都疯了。贵妇卖掉首饰，工匠抵押掉工具，全民乌泱泱地冲去抢购密西西比公司的股票。股价在一年内涨了几十倍，约翰·劳本人也成了法国的财政大臣，权倾朝野。当时的人们，跟我们今天分析“果链”概念股的逻辑一模一样：“既然路易斯安那遍地黄金，那给他们造船运金子的公司，股票肯定得飞天吧？给他们造铁锹挖金子的公司，股票不得上天啊？”你看，一样的配方，一样的味道。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个宏大而美好的叙事里，没人真的去问一句：路易斯安那，到底有没有金子？后来的事我们都知道了，泡沫破裂，一地鸡毛，无数人倾家荡产。这就是“叙事”的力量，它能让你飞上天，也能让你掉进坑里，而且通常是同一个坑。

说回今天。苹果的股价为什么涨？财报很好看吗？技术有颠覆性突破吗？可能有，但这些都不是核心。核心是，在当前这个全球经济充满不确定性，大家心里都没底的时代，市场极度需要一个“英雄”，一个“确定性”的符号。苹果，就成了那个被选中的“最靓的仔”。它足够大，足够有钱，手里还握着AI这张王牌，完美符合了资本市场对“救世主”的一切想象。所以，钱就拼命往里涌。这不是价值发现，这是“抱团取暖”，或者说，是资本的“避险式豪赌”。大家赌的不是苹果的未来，而是赌别人也相信苹果的未来。

这种由宏大叙事驱动的行情，有个致命弱点，就是它非常脆弱。它不取决于基本面，而取决于人们的“信仰”。一旦故事讲不下去，或者大家找到了一个更新、更刺激的故事，资本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，留下一群站在高岗上的“接盘侠”面面相觑，哭都哭不出来。这就引出了一个非常反直觉的“冷知识炸弹”：就连牛顿爵士，发现了万有引力，最后都在南海泡沫（和密西西比泡沫同时期的英国版）里亏掉了相当于今天几千万美金的巨款，然后发出了那句流传千古的感慨：“我能计算天体运行的轨迹，却无法预测人性的疯狂。”

所以，你看，连人类历史上最聪明的大脑之一，在面对市场的集体狂热时，都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无力。这事儿本身就挺让人哭笑不得的。它告诉我们，投资这事儿，到最后比的不是谁更聪明，谁能预测未来，而是谁的内心更像一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船长，能保持那份该死的“平常心”。看懂故事，但别爱上故事；跟着人流，但随时准备好下车。

说到底，我们这些天天盯着K线图，试图从中解读出“主力意图”的人，跟几百年前在巴黎街头抢购密西西比公司股票的市民，本质上也没啥区别，都是在用自己的真金白银，给一个足够动听的故事投票罢了。唯一的进步，可能就是我们的交易软件比他们的羊皮纸好看了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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