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在外头飘着，日子过成啥样了？这话要是搁在十年前问我，我肯定回一句：熬呗，还能咋样。可现在让我说，心里头五味杂陈，不知道从哪儿开口才好。

刚踏进深圳那会儿，身上揣着三千块钱，拖着个破箱子在南山区转悠了大半天，才找到个八平米的小格子间。房东是个操着粤语口音的大爷，看我一眼就问：做咩嘅？我说找工作。他撇撇嘴，收了我三个月房租押金，甩给我把钥匙就走了。隔壁住的是个湖北大姐，三十出头，在电子厂上班。头一回碰见，她盯着我看了半天，突然来一句：你们那儿是不是家家户户都种麦子啊？我当时就愣了，心想这话咋接？后来慢慢发现，南方人对北方的认知就停留在麦田和馒头上，我每次一张嘴说话，那股河南味儿就把人逗乐了。

楼下有个炸串摊子，东北老板脾气火爆得很，说话跟打仗似的，声音老大。我头一回去买串儿，还以为他跟客人吵起来了呢，后来才知道人家就这脾气。晚上十点多，摊子前头站满了外卖小哥，一个个骑着电动车，穿着各色制服，边等串儿边聊天。有人吹自己月入过万，有人说这个月跑了五千单，反正听着都挺唬人。我那时候在一家小工厂干活，一个月到手四千五，扣完房租水电，剩下的钱勉强够吃饭，别提存钱了。

说到赚钱这事儿，深圳确实不缺机会，但机会不等于钱自己往口袋里钻。我在厂里干了半年，受不了流水线的枯燥，就琢磨着转行。有个老乡拉我去做销售，说这行来钱快，只要嘴皮子利索，一个月挣个七八千不是问题。我就信了，结果进去以后才发现，天天打电话打到嗓子冒烟，客户不是挂你电话就是骂你骗子。月底算提成的时候，领导也是河南人，拍着我肩膀说：小伙子别急，慢慢来，这行讲究个积累。我心想，积累个屁，房租下个月就到期了。

后来托人介绍进了一家互联网公司，说是公司，其实就是个小作坊，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写字楼里，每天对着电脑敲代码。早上九点打卡，晚上十点半下班，这还算早的，赶上项目紧，通宵都是常事。我记得有次加班到凌晨三点，出门的时候整条街黑漆漆的，只有便利店还亮着灯。我买了瓶冰可乐，站在路边喝完，突然觉得这日子有点荒唐，老家人这时候早睡得跟死猪一样，我却还在外头飘着。

深圳这地方，节奏快得离谱。地铁线像蜘蛛网一样铺满整个城市，早高峰的时候，人挤人挤得你连手机都掏不出来。有一回我鞋子被踩掉了，还没来得及弯腰捡，人流就把我推出了车厢，那鞋就这么留在了地铁里。打车更贵，动不动就上百块，心疼得我每次都选地铁，就算挤成照片也忍着。

不过话说回来，这地方吃饭倒是方便，楼下走两步就是各种馆子，河南烩面、川菜火锅、广东早茶，啥都有。有时候半夜饿了，打开手机点个烧烤，二十分钟就送到门口，送餐小哥还跟你扯两句，说天气热不如吃清淡点。我就笑，心想大半夜吃烧烤还谈啥清淡。

住久了以后，慢慢发现身边的人都是外地来的，广西的、湖南的、四川的，一大堆。大家聚在一起聊天，话题总离不开房租涨了多少，工资发了没有，过年回不回家。有个同事是东北的，干了五年还没买房，租的房子比我那会儿还小，他说自己早就把深圳当家了，回东北反而不习惯。我听了心里一动，想想自己这些年，好像也慢慢习惯了这儿的生活。

过年的时候，深圳街头空荡荡的，大部分人都回家了，剩下我们这些没走的，就显得格外冷清。有一年我没回去，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煮了碗烩面，视频打给家里人，我妈问我啥时候回来，我说明年吧，今年忙。挂了电话以后，我盯着那碗面发了半天呆，心想这日子过着过着，还真就回不去了。

深圳这地方到底好不好？我也说不清楚。它不像老家那样有熟悉的街道和邻居，也没有那种扎根的感觉，可你要说它不好，它又给了我一份工作，一个住的地方，还有那些看得见却摸不着的机会。有人说这儿没有归属感，我倒觉得，归属感这玩意儿，不是地方给你的，是你自己找的。

十年下来，我攒了点钱，换了个稍微大点的房子，工资也涨到了一万出头。这钱要是搁在老家，早就能盖个小楼了，可在深圳，连首付都不够。我有时候会想，要是当初没出来，现在会是啥样？可能已经娶妻生子，在县城找个稳定工作，每天按部就班地过日子。那样的生活也不错，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
前两天跟个老乡喝酒，他问我后悔不后悔来深圳，我说不后悔，但也说不上多满意。他笑着说，咱们这些出来闯的人，谁不是这样？想回去的时候觉得外头好，待久了又觉得家里好，反正就是个纠结。我点点头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，心里想着，这话说得对，纠结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常态。

你们觉得呢？在大城市打拼这么多年，到底值不值？有时候我也想听听别人的想法，看看是不是大家都跟我一样，活得挺累，但又不愿意放弃。